當下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我們擁有的比以往都多，有更多選擇的餘地，卻也失去了單純滿足的幸福，踏出小小的一步已不再使人欣喜或從浴缸裡爬出來裸奔，在試圖攀上巨人肩膀的同時，我們也被巨人的背影所遮蔽。

我是心懷感激的，早個幾十年，我便不可能如現在一般被過度教育，當然日子或許會過得比較平穩，不必再思考明天要怎麼活，也可能在一天農忙後泡壺茶陪家裡那老不死的喝喝，便這麼著緩緩踏入棺材裡。而今，我們有了似乎不得不為之的抉擇，已過而立之年卻仍跟那無緣的家人們妻離子散，唯一擔憂的僅是何時能畢業。但於此同時，我手上拿著的可能是從前少數貴族們才得以一窺的文獻，使用的資源在十幾年前幾乎沒有人敢妄想持有，吃得不算好卻也從沒餓著，過得不頂自由倒也無拘無束。那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們卻也因為知道的更多、更容易探知他人的生活、理解自我的極限，而更加地不易滿足。拿一個平凡的自我與整個世界（嗯……當然是比較有錢的那百分之五）相比，自然是永無寧日，可是到底什麼是可得的什麼又是應得的，恐怕又是一番無止境的爭論。這是這個時代可愛的地方，也是可恨的地方。

幾百年前秀才不出門便稱能知天下事，幾十年前人們攤開報紙認為自己通曉一切，今天阿宅連上網路就覺得與世界接軌了。有需要這麼麻煩？三姑六婆也不過走上街坊聊個半天，就什麼都知道了不是？這還不隨著古今中外而改變哪！所以其實仍然有個限制在，就是自己的眼界與胸襟罷了。

那麼，在這個我無力扭轉的年代裡，我又跟著潮來潮往學會什麼？我是否也能留下些足跡，而非那弱不禁風幾輩子就稀釋到無影無蹤的遺傳因子？或者渺小一點，讓一些人記得我，只要一些就夠了。

圖片為『雙城記』（A Tale of Two Cities）書中插圖，取自 Wi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