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口


古人說言多必失是有道理的。這不是廢話麼?你如果什麼都不講什麼都不做,當然也沒機會讓你犯錯來著。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太過內向,所以向來口無遮攔,有話可說就不特別拘束自己。不過自從開始過起隱宅人生,比較有餘裕檢討後,卻發覺少講話也未必等於少講錯話,以後還是多吃飯就好。

昨夜教師節在實驗室小聚餐,飯後大家自動留下小聊了一下,其實大體是頗為愉快,但事後仍覺得有些許陰影。也許我過份敏感,但總覺得自己還是不太會抓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何在,話題也太過隨性,也許某些人不喜歡。死黨與實驗室同袍終究還是有差異的。

果然是多說多錯吧!雖然曾試著改變自己不要那麼孤僻,不過也許在眾人面前保持低調才是我應該走的路。每個人都說自己喜歡誠實的人,然而團體裡受歡迎的永遠是外表最好看的那個,講太多實話不但沒市場還會被討厭呢!先封鎖了一個人的社交學習機會,而後才開始嘲笑別人宅,這個社會是什麼道理?

我一直是人來瘋的個性,但也經常在事後後悔自己方才所說得不夠得體。自以為與對方夠熟了就什麼都能被接受,其實不是這樣的哪;所以我們不能太過坦承,開玩笑還得謹守分際,並時時警醒自己溫良恭儉讓。

做個人,就是那麼累的一件事。

主圖為電影『沈默之丘』的海報,取自 Wikipedia,這是少數我有看過的電影之一。

今日無雨天氣晴


終於能稍微體會那些靠天吃飯的可憐人們的生活了。不過三兩天的光景,一個遠在南方的熱帶低氣壓轉成颱風,整週的實驗計畫就作廢了。

無論古今中外,不管為了哪種緣故,自有歷史以來人類就不曾放棄過試圖控制氣候,若以嚴格的眼光來審視,這些努力都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於是退而求其次,科學家開始嘗試著預測天氣,這部份倒是有了些初步的成果,至少短期內有效,但對於類似臺灣這種一夕多變的海洋季風多重影響兼之地形複雜的海島,便也無法要求太多。

目前此地雖然天候仍算良好,微涼的空氣輔以乍現的陽光,溼度稍高但未有降雨,不過向海望去,已經可以充分感受到浪潮漸增。想來過個兩天風浪還要更大些,只得延期了,怎麼能跟老天鬥呢!

主圖是暑假偶然在身旁發現的小朋友,這種黑白配色的蠅虎並不算罕見,不知道是否有名字了?

長壽基因與科學教條


本週的 Nature 發佈了一則震撼全球生醫學界的文章。一直以來關於紅酒會增長壽命之類的研究,大多與一個稱為 Sir2 的 histone deacetylase 有關,Sir2 最早發現於酵母菌,在 2001 年一篇研究發現,經過基因轉殖的線蟲在 Sir2 過表現(overexpress)後,竟然延長了百分之五十的壽命!自此開始這系列的實驗開枝散葉,成為一門顯學。而一種可以活化 Sir2 表現、常見於紅酒與葡萄內的成份白藜蘆醇(resveratrol)也炙手可熱,成為長生不老藥現實版。然而經過十年後,卻發現 Sir2 的過表現與長壽間「缺乏顯著的效應」;甚至連當初開啟這股風潮的線蟲實驗團隊所做出的結果,都已明顯不如當初顯著(此研究同樣刊載於本週的 Nature)。

其實對於長壽基因的爭論始終存在著,雖然在許多模式動物似乎都發現類似效應,但相異的結果與質疑的聲音從未斷絕過。即便如此,仍有大藥廠投入幾億美元的經費研發,甚至含有白藜蘆醇的營養品與面膜早已開始販售,用關鍵字就可以搜尋到許多強調「Sir2 基因延長壽命的效果早已獲得證實」之類的文字。本次研究可說在這個欣欣向榮的老化研究領域裡投下震撼彈,即使有人仍堅稱一切不過是「茶壺裡的風暴」,不過相信至少有幾百篇相關研究要被重新檢視過了。

更詳細的新聞可以參閱 The New York Times 這篇:Longevity Gene Debate Opens Trans-Atlantic Rift;本篇主圖亦取自於此。

藉由這次事件,我主要想談得是——科學本來就不該有所謂的教條(dogma)存在,應該說教條這個詞彙本身就已經與科學精神相違背了。所有的規則都是用來打破的,這點在生物學上尤其明顯。即使許多科學家野心勃勃地想藉由發現某個通則來一統江湖,但我們更常看到的卻是數不盡的例外;甚至連當年克里克(Francis Crick)所提出被視為經典的「分子生物學的中心教條」(central dogma),都可以找到 Prion 的例外了。

然而常可以看到,許多國內研究者從國外大老那裡學來整套功夫後,就直接在臺灣完全複製了,不再有科學研究應有的質疑精神,後續實驗反而常常奠基於某些教條(或好聽點稱之為經典研究)。以前老闆做哪個基因現在就做哪個,頂多從那個 gene family 挖些其他同伴出來,或是換個模式物種,幾十年過去,從實驗室裡複製出許多同門寶寶,每個人做得東西都有那麼點雷同。

然後,就產生了所謂的「學閥」。

不說了,我還小,得仔細自己的羽毛才行。

雅各的千秋之年—大衛.米契爾


開始前,要提醒討厭踩雷的觀眾,卷首南方朔的導讀請千萬不要看,這位大師花了一頁的篇幅,將整本書的情節完整描述了一次。雖然我個人不怕雷,但是這種作法感覺對原作者非常失禮,竟還放在書籍的最前面,現在是在練習寫摘要嗎?

當初會入手這本『雅各的千秋之年』(The Thousand Autumns of Jacob de Zoet),有幾個點特別吸引我的目光。首先,封面設計很值得鼓勵,相較於目前常見翻譯書外殼的無趣且無梗,本書封面以類版畫風格搭上典雅的淺藍色,精美且符合題旨。作者大衛.米契爾(David Mitchell)身為英國人,卻勇敢挑戰荷蘭與日本間的文化衝擊主題,地點還選在十九世紀初的長崎,讓人覺得膽敢如此挑戰的作者,絕對不會是凡物。故事甫開始那幅古醫書裡的版畫(出自『助產術』?)也頗引人注目,至少足以推測書裡的情節是經過仔細推敲考證過的。

讀到最後的譯後記,才確認大衛.米契爾的確曾長期待過日本,會說「才確認」是因為閱讀過程中會一再地嘆服於作者對於日本的深入了解,若只是蜻蜓點水式的旅遊或紙上談兵,必然做不到如此程度。書中描繪的東西衝突、一些我們身為東方人慣常會注意到的西方文化衝擊,在此作中寫得讓人彷彿身歷其境。此外,當年的長崎與日本可不比今日,更加封閉的環境造就更加激烈的對立,而這不見得總是外顯的,由於東方人的禮俗文化與拘謹內向,反而更可能藏在狀似太平的日常交談間。就這點而言,『雅各的千秋之年』表現的幾乎無可挑剔之處。

從雅各偷偷學習日文就得以瞥見,雖然外表差異是顯而易見的,但語言果然才是隔閡的主要來源。而翻譯上或被動或主動的謬誤,則更加深了彼此的敵意。雅各藏起的聖詩集、扇子上所繪的肖像、甚至是叫「羅伯斯畢爾」的稻草人,諸如此類現在深受西方思潮影響的我們所習以為常的,於彼時的長崎多半都是讓人覺得受到侵犯或難以理解的。

人物的深刻刻劃可以算是本書的強項,但還是有些許窒礙之處。像藍場川織斗,某些描寫實在不像典型的東方女子,雖然可以說因為她不平凡的身世而使其個性迥異於日本女性,但仍是太過,而且後期又稍嫌影薄了。男主角雅各的個性太過理想化,某些時候天真得令人驚愕,其他時間又過於聰敏,有種動漫裡中二男主角的討厭氣息。

雖然主要故事都集中在長崎的出島,然而十八、十九世紀海上航行的種種,當年文化風物的重現,卻一點也不顯馬虎,米契爾足堪成為現存少數有能力完成史詩級巨作的作者。另外,他先前的作品如『雲圖』,也算是當年與我失之交臂的,記得於書店裡拿在手上良久,最後不知什麼原因還是輕輕放下了。大衛.米契爾的幾本作品看來題材均不相同,而且一直勇於挑戰新方向,相信還會陸陸續續創作出更多吸引人的小說。

書末譯者的後記頗值得一讀,翻譯廖月娟的功力值得讚嘆,雖說我英文不好日文也僅有五十音的程度,依舊可以看出書內的某些句子,若再翻回英文則原有的氣氛會少去一大半。翻譯文學裡,譯者的文筆甚至比原作者的文筆更加影響一本書的好壞。

封面圖取自天下文化書坊

曙光初現之有涯無涯


終於,步入第四年後,開始有要動手的感覺了,即使僅僅只是初步的小實驗,或許可以不再玷污了那討海人的職稱。現在只希望那些討厭的低氣壓、雲團與鋒面們別來搗亂。

雖然想說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不過很顯然地並沒有萬事齊備。轉換跑道重頭來過終究沒那樣簡單,橫在眼前尚會有多少難題仍不清楚,不過,帶著忐忑的心與樂意弄髒的雙手,依舊相信只要有機會,還是能完成那些心裡曾想過的預期。

訂好日期,便提早回宿舍。聽著外頭幾乎永不休止的機車呼嘯,盯著窗外垂淚欲滴的積雲,心裡卻是雀躍的。三番兩次的實驗延期看來還沒把我完全打垮,所以,我是那類有著強韌的心的人種嗎?是那種能在牆上反覆畫上螺旋,畫了幾年後,突然有人告訴你,畫反了,不是順時針而是逆時針;然後,能愈挫愈勇地擦掉一切重頭畫起的那種人嗎?

主圖裡的,既非曙光也不是今天拍下的,只是當前的心情是如此罷了。鮮豔的有些過頭的天空,一半是由於相機設定的緣故。

逃避後的日常


蒙上眼睛就不再害怕黑暗,摀住耳朵就不再畏懼雷聲;其實,大夥兒都還在那裡沒走,你只是封閉自己的感官,假裝威脅不存在罷了。就如同,我們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時所做的。

旁人的關心一點也幫不上忙,只是讓你更加厭煩,那種因著好意而引發的焦慮神情更同時感染你,使所有的一切看起來更加不上軌道。當發現自己成不了中流砥柱、無法扭轉乾坤,只能看著滔滔洪水從旁轟隆而過,除了賭氣遷怒外,又能做得了什麼?

桌子也翻了、書也砸了,等到一切都成了習慣,卻連最後一點爭取的勇氣都磨盡了,傻傻著等著天降甘霖。看著這一切的旁觀者,責怪起來多麼容易呀!無怪乎大家都喜歡當評論員而沒人真的想替自己做點什麼。

看著三百六十五天的日落,然後又是幾個三百六十五,幾乎是已能完全忽視外來的眼光了,仍是覺得淒涼。聽著電話那頭相關人士不好意思的乾笑,卻一點怒意也沒有,接受一切竟是如此可怖,彷彿整個人生都可以捨棄了。

可是,原本就有戰鬥或逃跑的選項不是嗎?戰鬥的即使慘敗卻還是為人稱頌(或許唐吉軻德是例外,難怪這部成為傑作),逃跑的雖倖存卻躲不過周遭白眼。猶記得從前曾做過的果蠅行為實驗,打架打不過終究是得繞跑,當下的人類似乎已被剝奪這樣的權利了。

這幾行文字塗塗改改,卻也不記得原本的模樣。主圖凍結中的果蠅,或許正思考著自己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圖片取自 Wikimedia

友達の詩—中村 中



我是從一個三十首歌組成的メドレー裡注意到這首『友達の詩』的,即使早先完全不懂歌詞在唱啥,連續聽過幾次卻都忍不住在這首停下工作並重播。今天查了歌手資料才發現中村中有性別認同障礙,甚至還動了變性手術,2007 年底於第 58 回 NHK 紅白歌合戰演出,為首次戶籍性別為男性但在女歌手的紅組出場獨唱的。

有關她的中文介紹網路上並不算少,不過大多圍繞在性別議題上,所以在這裡並不多談,只想專注在她音樂創作的部份。

中村中的演唱天份毋庸置疑,可以低沉可以高亢、甚至可以嘶吼,而且她的演繹很能讓人代入情境。雖然聲音稍嫌樸實,然富含的情感是不打折扣的,音質中帶有男性的成份,但給人的感覺是男孩子氣的女性(故本文用「她」)。除此之外她還具有詞曲創作能力,同時擁有舞台劇演員的身份。

這首『友達の詩』是個人認為最足以代表她真實心境的作品,如此的戀情超越時空、身份與性別,甚至也不需要佔有。雖然也聽過其他跨性別演繹的歌曲,不過中村中是少數單靠歌曲本身就足以征服我的。她的創作性別與自我意識強烈,但作為聽眾,可以很輕鬆地拋開那些風風雨雨,單純欣賞音樂本身就足以得到感動,這難道不就是歌手的本質嗎?

中村中的演唱一如她給人的印象,縱然有顆女人心,但卻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而是即使跌跌撞撞,仍奮力出擊不留餘地的燃燒自己,一位勇敢女性的楷模。

家裡蹲、尼特族與歡迎加入NHK!


這幾天看了『歡迎加入NHK!』(NHKにようこそ!),因為之前在某處看到的嚴厲負評,讓我一直沒試著去接觸這部作品,直到最近舊番待看名單見底後才把它挖出來。果然光靠著別人的評論推薦來追番是有風險的,文化創作來說,還是必須要親自嚐過才知道是否合胃口。以下談到這部作品均以動畫版為主。

才打開視頻沒多久就彷彿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果然作者曾經也是個家裡蹲(ひきこもり),若沒有親身經歷,或許很難察覺那種縱貫全劇揮之不去微妙的氛圍。家裡蹲、尼特族、繭居族等等的定義,請自行搜尋幾個不同資訊來源做比較,這裡不多加解釋。依個人的看法,這幾個詞彙所指得是不太一樣的族群,只是彼此有部份重疊的可能;御宅則是另一回事,雖然常見但並不總是出現於前述幾個族群內。

首先要強調的,這部作品絕對沒有鼓勵家裡蹲,也沒有美化尼特族,而是利用一些看似輕鬆搞笑的場景不斷地在反省在衝撞!我認為這是個嚴厲但完全錯誤的指控!每一個曾經經歷家裡蹲生活的人,都不會希望看到別人身陷其中,就像戒毒成功者不會很開心地看著自己的朋友也開始吸毒一樣。在看這部作品時,的確會回憶起很多自己過去的蠢樣,但,這並非心靈慰藉,而是警醒與反思。有人會因自己身為御宅族而驕傲,但沒有人會因為自己曾是家裡蹲而開心地把標籤貼在身上向人示威!我個人承認自己曾是尼特族,並不是藉此拿來說嘴,而是提醒自己這段無法抹滅的過去、把握現有的資源與能力,並告訴別人尼特族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而非現在大眾媒體與一些菁英份子以為的那樣!

硬要說得話,『東之伊甸』(東のエデン)才是一部過度美化尼特族的作品。但因它原本就是架空設定,而且著重點並非在尼特族本身,所以單就一部創作而言其實仍是可以接受的罷了。

至於說情節太過脫離現實……大哥,這是動漫作品哪!即使是寫實系的小說,難道就不乏一些神奇偶發事件、強運光環、最後一秒逆轉等等的描寫嗎?創作,原本就是容許某種程度的脫離現實,說它是主角威能也行,否則難道非得要每個角色都不幸最後全滅嗎?

刷爆卡買直銷卻還輕易全身而退這種事,現實生活絕對不是沒有,我只能說,因為我們沒有有錢的老爸,所以誤以為輕易脫身是很難的。其實這些事每天都在發生不是嗎?每年墮入卡債、搞直銷、高利貸的人何止成千上萬,這些人全都破產自殺了?不,當然有人很慘上了社會新聞,但那只是冰山一角,更多人則是某種程度上地解決問題而繼續苟活了。因為是動漫作品、因為仍要連載,所以用了比較輕巧天真的方式脫離困境,如此有這麼嚴重非得被批得狗血噴頭不可?

『現視研』(げんしけん)當然也是一部好作品,同樣是討論御宅族,但其實跟本作完全是不同的走向。『歡迎加入NHK!』並沒有比較誇張,因為它描寫的不是一般的御宅,而是家裡蹲,硬拿兩者做比較並不公平也不適合。

家裡蹲是因為有持續的經濟援助造成的,解決方法就是不給他飯吃。這部作品的確明示了這個解決方式,即使顯得過於強硬,但相較於某些專家學者們所提出的辦法,個人某種程度上更認同前者。雖然當初自己成為尼特族並沒有憑藉家裡的經濟援助,但的確有個金山(自己前幾年工作的存款)可供我吃喝玩樂,當然我微薄的存款並非真的金山,只是對一個需求並不太大的人而言,能維持基本開銷還撐得下去就夠了。

有些人誤以為
『歡迎加入NHK!』是靠外力(突然出現的美少女中原岬)來改變主角佐藤的家裡蹲人生,其實並非如此。中原的課程——那些關於佛洛伊德、榮格的筆記,真的讓主角枉然大悟然後重生了?甚且初期佐藤念念不忘的還是學姐,到最後甚至還是佐藤救贖了小岬。當然,這期間每個人、每件事都緩慢地在改變佐藤,但最後要走出來,靠得還是自己。另一部有家裡蹲主角的作品『薔薇少女』(ローゼンメイデン),主角的姐姐也想盡辦法要使主角離開房間,不過讓主角走出來的不是關心,而是意識到自己有重要的事該去做。這也是個人認為要真正脫離且唯一無副作用的方式——發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為我當初也是如此頓悟的。

我曾是一名尼特族,而且我走出來了,但我並不引以為傲。

減法的藝術


已經忘記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彙是在哪了,雖然最常在攝影領域裡找到,不過其實通用在很多方面,尤其適用於臺灣目前這種在各方面要求全方位多功能到極致的社會。而這個小島上最全能的便利商店店員,社會地位卻是無比的低下,人人得以呼來喚去。

當前,資訊電子業大概是最需要減法的,規格戰、價格戰、別人沒有的我都有等等諸如此類從未退流行過,廠商甚至以此洋洋自得,其實就是沒抓到重點。對絕大多數的消費者而言,工具就是要能完成工作,對自己有用是最重要的,多餘的功能如同闌尾一般去之而後快。看著某些產品宛如飛機駕駛艙的按鍵與插槽擠滿小小的空間,這樣的風行似乎短期內還沒有消失的跡象,就知道臺灣的業主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流行打扮亦如是,不是把當季的元素全掛在身上就是流行,適度的削減是很重要的。雖然不關注娛樂新聞已經很久了,偶然瞥見某些名人照片還是令人忍不住翻白眼,即使是國際名牌,所推出即將引領風騷的產品仍是可以很離譜的(遺憾還是會有不少人買帳)。

轉到無形的層次上,開始要求孩子們什麼都要學什麼都要會,不過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普通人哪!總有人愛說「我家孩子其實是很優秀的,只是不夠認真罷了」,但別忘了,小孩繼承的基因其實也沒那麼好,所以別傻了,承認自己(的小孩)的普通,是教育的第一步。自我要求也是如此,每個人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時,能力所及學得來的事物有限,所以,哪個才是真心想學的,就很重要了。什麼才是該捨棄的?

政策也是如此。牛肉不是無限吃到飽就好,有嘗過壽喜燒的朋友應該有經驗,一開始狂扒肉吃到後來很膩了,蔥段或香菇反而開始受歡迎,但是到了最後全部都很噁心,因為都是相同的醬汁味道。現在看到的所謂政策,就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於是農林漁牧統統都有津貼、大學研究所不足就多蓋、小孩不夠就發錢鼓勵生產、每個城市都要有捷運與公路、巨蛋好像下不完一樣;別忘了,所有的這些統統都是全民買單,花得還是我們自己的錢,政客只要出張嘴就好。以上決策也將各地原有的特色完全抹除,成為單一灰色調的無聊社會。

野生動物只有資源匱乏的問題,所以完全沒有演化出「夠了」的煞車機制,常常在圈養時發生吃太多脹死的悲劇。人類社會也是一樣的,經過漫長的饑饉的歷史進程後,當每個人開始得以享用過多的資源時,減法的藝術就需要被注意了。否則,撐死你們這些小王八蛋。

主圖為 Nicolas de Staël (1914-1955) 的傑作『The Moon』,取自 Ciudad de la Pintura;以極簡的色彩與元素描繪出最深刻的精神意象。要大眾文化達到這個高度是無理的妄想,不過,至少,希望我們試圖往這個方向努力著。

大步跨過節慶間


連續假期來臨,建築物內的人數逐漸減少,浸淫於外頭新鮮空氣的個體數卻將隨著夜晚的來臨激增。老媽子又來電詢問是否要回家,其實很不能理解為什麼非得過節不可。排隊也訂不到的車位、滿載的早退人群、更加疲累的舟車勞頓,若只是一家團聚的藉口,如此可有讓團圓晚餐更可口?非得要有個理由才能聚首的家族關係,可有更加緊密些?

逢年過節的那幾樣必備商品,真的帶來節慶的氣氛,或者只是週期性滿足商人們的荷包?雖然完全沒看新聞,不過想當然爾又開始有專家出來算月餅或柚子與白飯的熱量比,各車站、機場又開始湧現人潮,政商名流言不由衷的祝詞無差別播放,各廠商花招百出的禮盒與折扣戰再起;所有的一切一如去年與前年與大前年。

記得一直有在這裡提及自己很討厭過節。最開始大概是從某次過年,發現自己不是只要負責拿壓歲錢和吃好料就好,還得幫忙大掃除和拜拜,應付各種親友拜訪與不便。固定又繁雜的儀式打壞了遊興,千篇一律的行程讓一切開始不特別,反覆的話題一而再再而三使人連開口都懶得,然後就懷念起平常的時光。

有人說若不在平凡的日子裡激起些波濤,人生太無聊了;那麼,為什麼不從日常裡找意外,只是在過節時跑跑固定行程,不就失去了那種不一樣的悸動了嗎?閃光節與某個莫名的週末裡,同樣收到巧克力或一束花,到底哪個驚喜要大些?或者有個已經是義務了?

主圖取自這裡,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想找張壓力不要那麼大的車站照,唉,果然還要跑到捷克這種地方才有。

不想長大,然後呢?


成熟是什麼,只有長大以後才會知道。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曾經寫過一篇不想長大之類的文字;當然,那時候沒有部落格,也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大概也不會厚著臉皮寫在作文裡,多半是隨手拿張紙塗塗抹抹,寫完就算了。不過就記憶所及,當時對長大的理解很可能是錯誤的,多半那只是世故而非成長、風塵而非滄桑。

不少人會希望自己的對象是成熟穩重的,那代表什麼意思?若只是單純希望對方經濟能力良好,恐怕還容易理解一些,但成熟是什麼?單純是年紀的徒增?穩重呢?大人還像小孩一樣打打鬧鬧,講好聽是天真、童心未泯,不過得到的眼神常常是歧視的。說到底不就是自我定義各自表述嗎?

有人說當過兵才會成為真正的男人,可是進到軍營裡一看,根本是幼稚大本營:粉飾太平、狐假虎威、抓雞毛當令箭、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能摸魚絕對不要認真否則得扛責任。軍教片裡演得根本是扯謊,把小學生開班會的胡鬧放大個幾百倍大概差可比擬。這些就是成熟的必經之路?還是因為看過了那些風風雨雨,或是說玩夠了,才知道得過且過的重要性,然後才懂得對另一半不多加要求、睜隻眼閉隻眼?

或許真是如此,至少,我學到的是包容。其實,只是因為我們都曾犯錯,然後希望對方能原諒我們罷了;而在此同時,也能原諒對方曾犯過的錯,這……大概就是成熟了吧。

不想長大,不過那由不得你,時間流過、接觸夠多的人事物,不想長大都不行呢!看得更透未必是壞事,更不是沈淪的藉口,因為懂得、所以必須對自己的行為完全負責,才是真正的成長。大概是這樣的!?

六角恐龍的圖取自維基百科,這是一種幼態持續(neoteny)的動物。

新居入厝

新宿舍完工了,這兩天就忙著搬進搬出灑掃庭除。久沒運動,這種螞蟻般地活動搞得自己有點四肢發軟,弄到剛剛總算是大事底定。

不愧是趕工之下的品質,初期組合合板的時候還會用白矽膠接合縫隙,到後來根本只是直接把東西塞進去放好而已。到處都可以看到裂縫,木板厚薄不均,各類死角塞滿清不掉的污垢灰塵,凹凸不平的醜陋邊邊角角完全沒有隱藏的意圖。空間設計奇差無比,一堆形狀詭異的格子不知道該放些什麼,照明完全沒在位置上,擺設不顧人體工學,很明顯的設計者未曾假設過自己如何在這種環境下生存。

相較之下,四周施工留下的厚厚一層灰感覺只是小問題罷了;冷氣上的標語「依節能減碳政策溫度設定下限 26˚C」看起來也是詼諧勝過怒意。在房裡做啥外頭一目了然、房間溼氣揮之不散、公用設施提供與維修毫無準則這類老問題就更不必多提了。

臺灣若還是不在意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辦事態度,尤其在公家單位內,短期內想要有什麼重大成長突破,大概都可以直接當成嘴砲看待了。

連拍照存證的慾望都沒有,只想快點畢業離開這裡……

Catching Rays on Giant—Alphaville


過了十三個年頭,自 1997 年的『Salvation』後,2010 年底,阿爾發村合唱團(Alphaville)又帶給我們原以為不會再有的驚喜——『Catching Rays on Giant』。全新專輯,寶刀未老的 Marian Gold 歌聲依舊清亮,帶點 A-ha 風格的新曲使我們了解過去的 Alphaville 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但會有更成熟的 Alphaville 站上舞台。

這張專輯的入手也是頗有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味道。因為不再固定買 CD,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專輯的發行;某天在等一位遲到慣犯的老朋友,書局逛了兩圈人還沒出現,只得踏進唱片行,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時間一張一張掃視……結果,就是他了。當然,買完人還是沒出現,又讓我多等了一個小時(苦笑)。

80、90 年代伴著我度過青春苦澀的團體,期待有更多人能欣賞這張全新專輯;個人最喜歡『The Deep』。圖片取自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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